2010年8月28日星期六

24歲

他們為甚麼要介意說出自己的年齡呢?我好開心呀因為我今天24歲啦。我擁有過24個春天和冬天,擁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擁有值得我驕傲的1986這個數字。你不覺得這樣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嗎?噢我的生日只想在家裡過,我要和我的家人分享我24歲的第一天。

2010年8月26日星期四

[你還好嗎?]

我不寫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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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 現在幾點了?

世界大了一些吧? 已經找到居住的星球

一張桌子一張床

季節都用來放畫 夜晚是重複的

我想知道另一邊的你

現在還好嗎?



遙遠的水底 冰冷的天空

呀問題無限大

就在無人的地方 只有一棵可憐的小樹

和一隻遺棄的羊羊



你還好嗎? 時間不再重要了?

理想不夠畫吧? 生活是一件失敗的事

逾期的生日逾時的晚餐

恐怖就是我的藉口 永遠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詞

你有沒有想過

離奇的對折?



橙色燈光 迷路的火

街道我無法想像成人煙的水管

你是誰呢我總在想一個像你一樣

可以尋找答案的對象

是那一抹光? 還是一個幻滅的象?



你不覺得應該想想 關於變形的房間

是不是已經有太多未乾的

孤獨?給你寫過的那棵樹今天開始絕食

在回憶過的秋 別無選擇地充滿顏色

於是潛行 進入你的絕境

找到樹上的風箏 帶走小鳥

因為我變得脆弱

難以理解時間的變形



而陌生的孩子像最美的遺忘

狂奔、復活 



想像一直都有好好溫習每個季節的風格

風好大 雨好大

陽光多餘起來送你

樹是以你的意願長胖的嗎?

每次都會迷路

現在你到哪了?



2010.8.26.

2010年8月20日星期五

[課題]

寫不多,整個月到現在才有想寫的意慾,只一個。
在景嶺教書是一件很令我歡喜的事,我喜歡對著那班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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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系主任相背的那邊

和那些像科主任一樣完美的雞蛋殼

相反地默寫成語並造句:

筋疲力盡的年齡和不念舊惡的戀愛

殘缺不全

拷貝了世紀末一座夕陽後面

飊升的蠟燭城市


寫一張戲票給她看已經大氣

的禮切沙也馬蘭*

一毫米也嫌多的光立體起來

很像以前讀過的課文浸得脹了

隱隱發疼令人迷亂。這是我們的好課題。

中文系沒有的長廊在電影裡

和世界最沉的鐘沉思的是甚麼?

長廊總有一天會短

會消失,會變成淡泊的水印

是新聞片還是休魚期呢

有關垮下來的主題


於是只好不斷翻不斷翻

直到從[水的希望]*找到粉碎玻璃的意志

從[落花生]*找到埋沒愚蠢的辦法

都不以為苦的奇蹟裡

碎碎念: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城市的餐布

無法承受任何一個動物園

去觀園,有獅子老虎和貓

「我在想甚麼」

「經歷了越軌和假死我在想甚麼」

去野餐

帶著暗花的餐布與一個動物園享用

淺淺的生的難嚥


和訓導主任碰面

從校長的跑車玻璃折射我

和訓導主任灰色的微笑

它包括整個不合規格的審美

回憶捲曲,喧囂繁瑣

化為蛀紙的違背

那一套自己的環繞事件


一會兒

看著草圃

形而上

形而下

陽光燦爛


2010.8.20.


*M. Night Shyamalan
*[水的希望]:呂夢周。
*[落花生]:許地山。

很懶很懶很懶的貓

我總幻想有一天全世界的圖書館都應該要養一隻很懶很懶很懶的貓。學校裡有貓更是一件令人精神抖擻的事,預科快要結束的那時,學校來了一隻黃貓懶著不走,之後聽說還生了一窩子,很令我雀躍。現在每天早上都會見到牠的子嗣,一隻小黃貓在操場上裸身曬太陽,小朋友有著巨大的興趣,圍著牠看,牠無比自然地擺出小肚子,揚起頭裝出一副我是你想像不到小溫柔的樣子。那天上課瞥見走廊上懶洋洋溜過一隻貓,不慌不忙,我就像置身在某首讀過的詩裡一樣,突然間就飛了。

[謎鴉]

遺下的謎題有牙

她們相信頭髮的終點有烏鴉

並開始養烏鴉在生日的時候

養烏鴉並開始泡在措辭剛烈的雞尾酒裡

每天寫一篇愛情故事給T

像她們所知道的邪惡之靈遺下一隻牙

在最美麗的抽象裡



放生

一個最貼切的可能

是去更遠的地方把自己留在途中直至

以後也找不回來

然而她們早就覺得這樣不對

把冬天養成一隻烏鴉或一些

黑的東西養成她們各自的懶這樣不對

這樣使她們沉迷於數學題



一道意識薄弱的門縫

光穿過頭髮時疏落而下

那是T變成烏鴉後就不可計算的值

像裂痕出現在髮絲之間、門縫內外

她們隨意收結了故事繼續懶

在骨頭裡懶著彷彿放生

一個最貼切的可能

是去更遠的地方把自己留在途中直至

以後也找不回來

然而她們早就覺得這樣不對

把冬天養成一隻烏鴉或一些

黑的東西養成她們各自的懶這樣不對

這樣使她們沉迷於數學題



遺下的謎題有牙

她們相信頭髮的終點有烏鴉

並開始養烏鴉在生日的時候

養烏鴉並開始泡在措辭剛烈的雞尾酒裡

每天寫一篇愛情故事給T

像她們所知道的邪惡之靈遺下一隻牙

在最美麗的抽象裡



2005.8.23.

2010年8月18日星期三

一種狀況的不可思議

恭喜我,已經兩個月沒寫一個字。在看我會怎樣長出長長的感覺,我要它看起來是良好的,像久不修剪的髮型過了界,風吹亂了額角的清涼。記得它的感覺,就像07 年我的會考,那些不毛的日子裡,屁股不生半個蛋,就是文學中史地理,然後又是文學中史地理,厭惡的數學,零零碎碎的會計普通話中文英文,我的筆記筆記和筆 記。可是啊,我去年的高考還在文學中史西史,然後還是文學中史西史,怪誕的中文英文,仍是屁股不生半個蛋的不毛日子。終於我懷孕了,腹大便便地找個適合產 卵的潮溼季末黃昏,我瘋狂下蛋下蛋,下蛋了。恭喜我沒有寫一個字的兩個月裡沒長出長長的感覺,巨大的會考巨大的高考在身後面擺放蠢動的尾巴遠遠退後,我多 麼高興在這個讓人窒息的破敗之夏,對著令我又愛又恨的小朋友們,而巨大的會考巨大的高考混種而成的怪胎在他們前面擺放蠢動的尾巴,這是不可思議的一種狀 況。

2010年8月17日星期二

薄情

◎fuse作畫
◎fionna弄字
◎於天寫詩

(按圖看大)








2010年8月15日星期日

[小馬王],[白癡]。

[小馬王],[白癡]。看動畫然後被原聲感動被自由感動,然後看黑澤明處理純真,還有永遠那麼有暴力感的三船敏郎,這樣很容易就會胃疼,就像食物的禁忌症。我是很自我的,討厭滋擾,從來不理會影評人寫甚麼的,看戲前不要看影評,看戲後也不要看影評,因為,他們想得太複雜了。

2010年8月14日星期六

2010年8月11日星期三

[貓箱]它們








[貓箱]



貓箱裡有一個遙遠的地方
整個下午都很遠
風都陳舊了

































[]



低處刻在門上
像皺紋了的聲音
浸在水裡

































[]



卡瓦菲斯
索因卡和
靈魂的鹽

































[仇恨]



捋平我
然後揉皺
你的仇恨














2010.6.12.

2010年8月7日星期六

再見了龜龜

真是禍不單行,養了幾年的龜,今天去做神仙了,安靜身體不再怕人,眼睛緊閉,軟軟地迎接自己的終場。其實我很疼牠,以前牠和我最親近,見了我就不會把自己縮起來,還伸出脖子來讓我逗。但牠選擇絕食,之後就變得很憂鬱,連我也不認得了似的,竟也怕我了,對此我懊惱不已。剛剛我情緒來了,對牠說:「龜龜,我不叫你不愛聽的名字了,對不起我應該了解你的鬱抑,如今我已無緣當你的小主人了,你好好走吧... ...」

2010年8月6日星期五

冬至第二天

冬至第二天,父親不小心一跌,兩肩的韌帶就齊齊地斷了,大半年過去,到昨天才完成第二次手術,除了忍耐疼痛,還有公立醫院漫長的排期,還有不耐煩的、對著電腦比對著病人還要多的醫護者,之外,思考的唯一問題是有關生命的蘊涵,喃喃地想。我覺得父親的心理環境,吵鬧起來的時候,通常是與真實的疼痛脫離的,是一種我只能想像的疼痛,特別蒼老,不像他的五十歲。探完父親回來,他精神還挺好,我很想和他再談長長的話... ...長長的話。

2010年8月1日星期日

【22篇日記和半首亂了的詩】

2009.9.30.


[困擾我的問題]

1.如果全部人都否認你的存在,你便會懷疑自己是否存在過。2.看見一張椅子就想坐下,可是你會想到更大的椅子在我們頭上,更小的椅子在那張椅子下。 3.穿過門口時能聽見被壓縮的難聽聲音,而那一刻我們都變小了,但我們不會知道。4.性格有缺憾的人適合創作,性格沒缺憾的人被創作在某個未展開的性格中,這很詭異。

2010.1.28.


[「孟子去齊」]

我藏起來,閱讀擦過城市的鐵軌,在低空橫飛,很多人迎面而來。無法存在的病告訴你他是抵禦不過自己的,藏在後面仔細閱讀,像在做完成不了的閱讀理解。然後又陷入黑暗,路軌響出了火星,數著站口,我聽得見它們是熱的;到了九龍塘便沉沒,直到看見水藍色慢慢變成深藍色,被你的長髮輕輕掩著的上衣,如果不是更深的海。我們都在重複,車廂和常日,愈來愈乏味:許多安祖拉挽著大袋子為寂寞補妝、物象不斷退後像回憶捲入旋渦、更多的是沒有病的人藏起來咳嗽:這些人看著彼此的眉毛,以為被洞悉了一樣。你把一本非常大的書打開來,大概讀了十頁,遠古的文字在講台上很疲倦了,教授頻頻喝水的時候,你拿出手機按了一次,又按了一次。我藏起來,又聽見擦過低空的鐵軌很刺耳,沒有聽見教授說「孟子去齊」的消息已傳開了。

2009.8.24.


[長長夏午II]


1. 驚悚片

剛剛看完《The Last House on the Left》。我覺得比我所預期的好看。那段在林地強暴的畫面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I Spit on Your Grave》,就覺得毛骨悚然。那個少女已經是零武裝,包括她的本能反擊亦已毫無招架之處,那種無助是疼痛的,以至讓我覺得自己彷彿也正在參與整件事,糟蹋著靈魂。那班變態的暴徒中,作為父親的,有一個具有良知的兒子,這是他的不幸,這個角色極為憂鬱,內心的抗暴性和懾於父權的懦弱表現,顯得極為矛盾、危險。當他在最後把手槍交給女孩的父親時,他空白的面孔上凝著一個難以發現的笑容,在受到狂父的一再踐踏後,這一刻他大概想要得到從沒有過的釋放。這是全片最好看的地方,也是我最留意的地方。這些天來想找些刺激的電影來電擊自己,作為調劑是非常不錯的,我非常建議這麼做。下午以來,我從沒覺得比現在更神采奕奕的了。

2. 紙包維他檸檬茶

紙包飲品像枕頭。它們像很多東西,像一個軟熟的麪包,像某種熱帶水果,像大小可人的糖果盒子,像禮物或者形容詞。把它們拿在手中會自然地想擠壓它們,讓裡面的汁液運動,然後吸吮它們。我想枕著我的維他檸檬茶睡覺,這是一個小巧的枕墊,能承受頭部的重量。這很無聊,我隨時會脫離它這麼小的面積讓頭殼碰地,咣噹地碎掉製造夢的通道。我沒有枕過,當然也沒有太多夢可以被碰碎。我很懷疑是不是有那麼多夢出現過,它們要我們用懶惰的記憶忘掉這些,大多是空白的。有些東西能很隨意地就將你和另外一些事扣連在一起:其實就是我們神奇的五官在發生作用。1998年的夏天,我喝第一包維他檸檬茶,那種味道的成份我不知道製造商是不是已作出了變動,或者很輕微,但我現在喝它們,永遠是停留在1998年的夏天,有些譟動、懶洋洋的那個。它們的包裝在變,有甚麼不變的東西或者就是我,可能我舌頭的敏感度也變了,只是我總在想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夏天,吹著甚麼味道的風。我想枕著它們睡,可能只是一個短短的小盹,沒有內容。

2009.8.23.


[長長夏午I]


1.停止

從一點開始,維持同一坐姿寫了一下午,剛寫完已是六點,開始感到身體很疼。不要寫東西,今天我不要寫東西。昨天我很累,其實是腦子在累,像裡面已然沸騰,不停有澎湃的火冒出來又伸回去。昨天午睡的素質並不好,沒有產生有營養的夢,我不能自主關掉腦袋然後等待一個甜睡後恢復活力。今天我甚麼也不想,我盡量不去想東西,更不要動筆寫些甚麼,我要無目的地過一天,自然地。今天很熱,陽光很猛,傍晚去打籃球是一個十分好的想法,現在也可以看看電影,或者,聽聽歌。畢竟,已是八月底了。

2.大熱天

熱得有些昏沉,外面已經看不清了,似乎正在燃燒一些比看得見的實物更切實的東西。我關掉電腦後就喝水,我往自己倒下更多的水,這使得我開啟私自的保護意識,我覺得我很快會脫水。現在閒著就會想想新學年的事,對於這些事物我都充滿好奇和不得而知的陌生感,或者是少少的一點抗拒。其實心慌不是由於未知,我常常因為許多虛設而感到無比的慌亂,彷彿整個心被懸在一個危險的高度,受著隨時下墜的壓力。這幾天我像浮在室內的魚,無法對日子的排列作出有效反動,時時想放下思考的重量。我大概該為我的龜換水了,那裡已浮有一屠油脂和腥味,時刻在提醒我自己的生態環境,要維持它的多元性。

2010.1.22.


[一隻一隻喃喃]


提不起勁聽課
有些累
昏昏沉沉的
是,爛日子。
創作課像
關在盒子裡老師
說話時總帶
著年輕的笑容
問起詩的
一行行
和一行行

那些詩行
別問我
為甚麼要
分成這樣
想這樣分就
這樣分

甚麼要有理

聽著辛波絲卡
她的人類學考試
和那兩隻猴子的鐵鍊
和布魯各。
下課。上課。
另外一些課
在外面站著
排隊。
詩選
張老師說英文
也是文言味道
竟說到〈等待果陀〉是無聊的
因為它果陀般
走來走去
我從沉睡中
一下醒來
尋找張老師的果陀
然後又想
入睡但很難
只有
迷糊和錯覺
是存在的
今天上的課
現在我在上面凝著
讀過多少句詩
算不起來有哪些了

2009.9.12.


[失控的邏輯課]

從下午開始就覺得很累,午睡後更加累,醒後一個小時已累到不行,又去睡;剛剛起來吃晚飯,我覺得像睡掉了整整一天,睏意沒有散去,頭有些疼,總之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很不真實,非常浮腫。現在還很累,可能我真的病了,沒發燒沒感冒,病不在身體裡。一隻黑蟑螂爬過我溺水的右腦顳葉最深的海溝。睏得有些超現實。我想睡覺了,現在就想睡。上的課總是掛著來聽,想莫名其妙的內容。失控的邏輯課進行下去,一個個點著頭的都不按捺不住,撞進了無魚之池,被簡單的中文糾纏得有些怯意又

(按:這篇日記最後沒有標上句號是因為它沒有寫完我就去睡了,留下原貌。)

2009.12.19.


[語法考試]

漢語語法,就像一把非常理性的刀,它的鋒利,充滿邏輯的冰冷光芒,我很不忍心看它像被剖屍那樣,滑過如此美麗的句子,感覺就像有位絕色美人睡在你面前,然後你親手剖開她潔白的小腹,搬出裡面跳動的器官,清算她幼細的肋骨,還有靈魂的尺寸。

P.S.今天的語法我考糊了,美人呀美人。

2009.12.3.


[蝴蝶]

蝴蝶只會飛,一隻蝴蝶從沒離開過牠的飛,牠不快但始終在趕忙,其他的細節被錯過。玻璃是曖昧的,不能得知當中的深度,怎麼看都不像真實的東西,這種隔閡無法習慣,飛行只為了證實它的突兀和譎詭。辯不過自己,邏輯不了飛行的意義,不存在的路從來沒被否定,簡單如蝴蝶,牠只想要一些可以繼續飛的氣力,撞到玻璃上,困住了一生,起碼知道活存是一種複雜的燃燒。

2009.11.30.


[今天我常常在想這個問題]

常常不明白的事其實非常淺顯,不能理解之所以不能理解,總有一個非常可笑的原因,當有一刻我揭破了這種非理性的笑話,就會迷惑,原來自己一直耿耿於懷、無可超越的視覺是這樣單一和不可理諭的。別告訴我我的弱點,我大概知道它是一種極為虛無而真實的顏色,我是說顏色的表象裡必然有它的雜質,有些像泛白的軟語,在它裡面。今天我常常在想這個問題,故意使自己很忙去離開它很遠,現在我與它非常靠近,貼著鼻尖,關於我對弱小的假設是很頭疼的,我不能不抽個空子把它打出來晾乾。

2009.11.16.


[你不慬中文]

我想,你是如何純粹地在桌子上挑選一些紙卡片,讓它們以你喜歡的方式擺放。你讀出背面的中文感到極端困惑,但不能拒絕這些微熱的句子,你不知道這是詩或是其他甚麼配搭,但一定是很有意思的組合。每個人都在閱讀各自粉紅色的沉默,那一刻你突然放緩,說一些現在和過去的話題,感到新鮮有趣。你用貴族的英文與我對答,談到在香港會的日常,我不禁想到你一臉無辜的微笑是天真的,我試圖了解它,在回家的路上,找不到更好的中文來表達。

2009.11.13.


[卒業辭]

在景嶺七年,所歸屬的,比如身份這件事,對它所予以的變得異常貼近。兩年預科是漫長的,時間是短缺的,以至會覺得這是不真實的存在感:從裡面經過,在經過的中間出入,許多重疊了的東西或者從來根本就是那個樣子,才會有恍若失竊後忘記了獲得的感覺。已經好幾個月沒走在林盛路上了,花圃的黃貓觸覺到我的生疏,於是警惕我… …有些抒情注定了不幸,它的神態我做不出來。在大學的日子,它還在拼湊著我,在景嶺七年,被拼湊得更完整的,卻是比對它的歸屬感更易破碎的、那些一說就俗的愛顧。

2010.1.18.


[追小偷]

今早目睹小偷被追的過程。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斜背一個黑袋,拼命往前奔,從我身邊穿過。後面是個二十多歲的店員,穿白襯衫,打領結,也拼命往前奔,從我身邊穿過,他喊著不好聽的話。我沒有停下來,我趕著上學,在他們後面。然後看見中年男人在前面一段梯級上仆倒,他蹣跚爬起來,面青唇白,向店員招了下手,靠著扶手緩一口氣,口在動但說不出話來,看見店員走近又往前跑了數步,就被捉住。我從他們身邊穿過,看著中年男人一雙手緊緊抓住黑袋,面無血色,我甚至聽得見他重重的呼吸聲。初陽照著他的半邊臉,褲子破了,他使勁呼吸,我便想到他可能有一個難以維持的家、有一個不長進的兒子... ...然後我狠狠地瞟了那店員一眼,把他們落在後面。

2009.8.29.


[覆轍的生日]

每年都有生日蛋糕,那是不能被記住的很多空白日子裡稍為有些講頭的事,可是並沒有甚麼特別本來就沒有甚麼特別沒有甚麼特別。我們吃不均分的蛋糕,同一種味道每年要吃四個:奶油和巧克力塊,上面還有草莓芒果或蜜瓜,沒多大變化。我們的生日就是吃掉一個這樣的雜果蛋糕,如晚飯後的甜點。初次過生日時有蛋糕吃足以讓我們樂上些日子,或者在生日來臨的前幾天已期待著,心裡早就有了底,一旦父親把日子給忘了會是怎麼樣。如今這是一件愈來愈單調的事,這甚至已開始讓我覺得有點奇異,沒有甚麼更奇異的事比圍攏在一起吃蛋糕,就只是吃完一個蛋糕算長大了一歲,還離奇的事了。這些生日似乎還未被慶祝就已結束,頭和尾都混凝在吃的那一刻,像蛋糕上的一部分,一下子就全都吃到肚子裡了。我們不會唱生日歌不會許願不會主動為生日的主人祝福,這是很容易就能覺察出來的割裂感,我們沒有帶走過我們的喜悅,只是默默地吃蛋糕,偶爾也談到些別的事,味同嚼蠟了一番自覺也累起來了,剩下的就是覆轍的這個日子。

2009.12.31.


[下廚]

我討厭外出用膳的夜晚,今晚是這個星期的第三晚,我親手燒菜。不懂怎樣炒菜才能令它的菜心熟透,而菜葉不會變黃、燒焦。不懂加多少水才令米飯煮成一粒粒豎起的樣子。到底要加多少鹽才能令湯不會淡而無味(?)。如何確保一塊肉已經燒熟了,它們熟與不熟的樣子(從外面)看起來分別不大。怎樣勸服弟弟在吃晚飯時不再向我投以異樣的眼神、一副作吐的樣子(?)。媽媽,你還是早些回來煮飯吧... ...

2009.9.23.


[擾耳]

在沉靜的環境想事情,能聽到一種擾耳的噪音,「咿」的拉長。因為靜本身是譟動的,它們躲在書架後,或站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竊竊私語,等待著走出來熱鬧四周,撞破你。

2010.2.1.


[逾期未還]

如果沒有看錯房間還有一本過期的選集未還,記得看過兩頁令我不看它的原因,然後我就把它忘了在最醒目的地方。今天圖書館用十六塊把它從我手上贖回去,我狠狠地把錢幣塞進錢箱,弄出些聲音,讓這本書以後都要記住我。

2009.9.3.


[流言]

這些天把自己掛在腦海裡就會感到一股被淹沒的窒息。我不得不一再地逃離那些灰色的山丘,它們使我頭疼,無法越過那一道致命的水線。狗日的下午有很多煎不走的鬱悶,沿著聯合道走過影和影的石地,我踩在它們之上,便有如饑餓的車駕不能避免地要經過某些甬道,充滿內疚感。有許多重複是不能輕易閃避的,我作不出很有說服力的比喻,修辭有太多失效,我坦誠地說,有些話我不想聽、有些流言我十分厭倦,最初的比喻就好像:我走在狗日的下午,從幽禁的腦海浸濕了走過有許多影的熱水瓶,還不能忽略車和車的吞吐─這些。

2009.8.27.


[不真實]

不知是早上有些吵還是它靜出了噪音來,晚睡的我早早就醒了,聽見的第一個音,是一串冷氣機生理機件運動時的蓬蓬聲,它們就像心跳或呼吸,總是被忽略了卻一直存在,製造著些少必需的失諧和鬧彆扭。冷氣開的並不很猛,我怕處身在涼颼颼的閉面之內,深藍色的冷直透骨頭,總是把恆溫器的扭把轉至常溫。早上竟然是黑色的,卻慢慢在淺下去,能聽見走廊外鐵閘開關的聲音了。

今天說了要去觀璞中文教育的課,從將軍澳去葵興其實只是用屁股走路,將自己塞入地鐵的鋁椅比甚麼都容易。起得這麼早卻不是我所想的,明明那是一個很有素質的睡眠,斷不會這麼短的,也許有些長度會自行調整它的實用值,這是我唯一能說的理由。我們在觀課,導師對著那些無法抑止渴睡病的學生說的那些話,幾個月前還在我耳中異常清澈,現在還在波動的靜穆讓我很快就投入到那些浮躁的壓抑者身上,因此有一刻我竟然還對作為觀課者或大學生這個身份感到很不真實,腦海內還在錄播那些高考的黑暗日子。

2009.8.26.


[像很忙]

我很忙,但意識上卻持續閒散,有很多事想做,比如去為在途中的秋季添裝或者,和很久沒見面的朋友吃飯便敘。然而在被理解為「不太忙」的每個早上,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吃早飯,習慣地,我會找我那仍在熟睡的貓,抱著牠說一些牠無法明白的話,再往手提電腦的開啟鍵按下去,整個人就被掛到無邊的網絡上,寫字或瞎泡,了結似乎未展開過的這一天的內容。八月因為新學年的關係變得很忙,這些忙是外加上去的,我便隨著這樣的模式與它們交纏。當我置身在一個沒有開始的終點時,我會十分驚惶,自己亦沉重起來壓在身上,這樣的感覺常常在某個出其不意的時候佔領我,而我在覺察到的時候已無法有效地清理它們,被動地等待它過去。在我很忙的時候我的防衛會自行打開,處於一個明確的方向上。所以我總是想自己一直,很忙。沒有一個時間可以好好把列出來要看的電影看完,書單上的名字已愈積愈厚,現在我看書奇慢,更是以一種低迷、欲睡的意識進入電影時空:給自己的規程,對這樣一個心底裡無法抑止他的悠悠蕩蕩的我來說,似是枉然了些,當我聽見卡繆在《卡利古拉》裡說:「讓我們戴上面具吧,運用謊言吧,讓我們全身披掛起來,談話就像搏鬥一樣… …」

2009.8.25.


[今天我不寫]

我用了幾天時間寫好一組詩,這組詩寫得有些久,用了半個禮拜。今早起床後又作了些更改就算是完成了。寫完後覺得它們和我最初的想法很接近,很多時候,動筆了文字就會離開它最初的模樣,「暨乎篇成,半折心始」,這次還算能保存下來了,這讓我感到意外。今天大致上就不怎麼寫東西了,因為不想寫,就這麼簡單。在烈日當空下打籃球,三個半小時。彷彿整個星期的水份都在那期間流掉,這讓我很舒服,原來身體在極累的狀態下會使你覺得很幸福。

2009.8.20.


[假想]

很想把整個車廂都佔有,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像所有站口都帶著你奔跑,沿途在後退,你覺得這樣未必很唯美,有些假,只是我望進你的眼睛,看見它純澈而淡薄。

2009.8.17.


[珍妮]

又說起《阿甘正傳》,已經把它看過三次,仍然在想珍妮。珍妮這個角色所追求的東西實在很迷失,愛情對她來說是無法染指的一種秘岸。她一生的唯一真愛就是阿甘,但她遲遲不肯接受這麼真的愛,甚至已經為她懷了孩子仍決意離開他過自己的生活。她為甚麼不接受阿甘的愛(這正正是她所渴求的一種依托),就算一再地與男人發生低等性愛亦不肯向阿甘首肯。其實可以從她的破碎家庭來看她的轉變,她是恨她的父親的,她的反叛是一種真我的釋放,這使她不容易相信「被愛」。但這給她帶來了更大的痛楚,以至在單純的阿甘面前她感到極為難以自容。